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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高大森冷的卫帅府,孤寂地伫立在雪夜的寒风中,黑洞洞的府门像一只张开大嘴的猛兽,随时准备吞噬一切。

    雪越下越大,眼见府门就在眼前,一个轿夫突地脚下一滑,扑倒在地。

    轿子嘎然刹住。

    “啊!三姑娘!”

    巨大的冲力将沈婠狠狠甩出了轿子,她重重地摔在积雪的青石板路上。

    “三姑娘!您怎么了?你们怎么抬的轿,摔着姑娘了。”吕嬷嬷惊呼出声,气急败坏地大声斥责轿夫,“这要是破了相,摔坏了姑娘,看你们怎么同大爷交代!”

    不顾轿夫们的连连讨饶,吕嬷嬷心急火燎地上前查看,颤着手往沈婠鼻翼一探,还好,有气,顿时大喜过望。

    待沈婠缓缓睁开眼,她又细细查看沈婠的脸庞,见三姑娘的脸庞除了惨白外,连一点伤痕也没有,这才彻底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紧接着又深深叹了口气,可惜了!

    三姑娘原本高贵绝丽、带着丝清冷的脸庞,一番折腾,反倒平添了三分凄美,更能激起爷们的怜惜之心。

    单论这绝美的容色,便是入宫做娘娘也是使得的。

    可惜,却像个物件般被抬进卫帅府,真不知大爷是怎么想的!

    吕嬷嬷虽心存疑惑,但这等大事,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下人多嘴。

    她不由地可怜起沈婠,一边解着脚绳,一边劝道,“三姑娘,您也别怪老夫人。

    老夫人也是无奈,手心手背都是肉,她虽舍不得您,但卫帅大人发了话,这爷们要的人谁敢反抗?

    您刚巧又被夫家退了亲,这被退了亲的女子,哪还有什么前程?

    不如破釜沉舟,索性进了卫府,从了这有权有势的爷,一旦得了宠,还怕没好日子过?”

    “吕嬷嬷,”沈婠强忍着浑身上下钻心的痛,强压着向上翻涌的血气,黑沉沉的眸子森然地看向吕嬷嬷,“你可真像卖笑的老鸨!”

    吕嬷嬷原本笑嘻嘻地俯身听话,不料三姑娘竟说她像青楼的老鸨,顿时气不打一处来,笑容立时僵住,原本被风吹得发紫的脸色又添了黑青色,本就不多的怜惜之心转眼间散了个干净。

    难怪老夫人狠了心,这三姑娘枉为大家闺秀,这般有失身份的话都说得出口。

    可如今不是发火的时候,她嘿嘿冷笑着,用力半拉半扯得推起沈婠,“瞧三姑娘说的,老奴就是个奴才,主子怎么吩咐,老奴就怎么做。

    您要怪啊,只能怪自己命不好。”

    蓦地,一股冷风袭来,大片的雪花裹挟着寒气直往她脖颈里钻,冻得吕嬷嬷浑身一激灵。

    “沈婠?”身后传来一道慵懒磁性的声音。

    这幽灵般的声音,吓得吕嬷嬷脚下一滑,累着沈婠再次跌倒。

    男子却像没看到般,一步一步逼近,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沈婠。

    极具侵略性的视线,让沈婠不由自主地一颤,明显感觉来者不善,暴雪和身处的位置拦住了她的视线,只看到对方大红色的袍摆和一双纤尘不染的麂皮靴。

    样貌虽看不见,但那不加掩饰的视线,犀利又狠辣,像一柄阴冷无情的剑,一层层剖开她为数不多的衣衫。

    她感觉自己似未着寸缕,luo露在他跟前。

    她止不住地颤抖,面色苍白,恐惧、羞耻、屈辱、厌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……

    她努力呼吸,胸腔剧烈的起伏着,被泪水浸透的眼睛更雾了,一串串泪珠静悄悄的跌落衣襟,转眼凝结成了霜。

    尽管狼狈不堪,可她依然挺直脊背,努力维系着最后一缕尊严。

    上官焰打量着沈婠。

    绝美的脸庞冻得惨白,却丝毫无损她的美艳;嫁衣上、发丝上,甚至长而密的睫毛上,都落满了白雪,反添了几分羸弱的凄美之感。

    红色的嫁衣不仅单薄,还沾着不少脏污,发间的簪子早就不知散落何处,青丝凌乱地铺满整个脊背,身子冻得瑟瑟发抖,哪里还有半分贵女的样子?

    眼前的女人狼狈不堪,却像极了一株清雅高洁的幽兰,一不小心遗落路旁,染了泥垢,无人识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