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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走出蜂房的吉星又看到了那只慢悠悠飘动的毒蜂,它似乎受到了某种呼唤,不顾自身的伤势拼命地往某个方向飞去。吉星忽然想起,能呼唤毒蜂的似乎只有他的主人,只要跟着它必然能找到路民师的下落。

    残蜂像是一盏灯引着吉星往前走着,吉星也盯着它,不必去在意脚下的道路,只要跟着它就不会迷失方向。走着走着,吉星感觉自己的脚趾都跟着消失,他似乎长出了一双残缺的翅膀,成为了它的同伴,在这漫长的黑夜寻找光明。

    这种奇妙的感觉很快在横隔在面前的三坊巷被打断,有着似曾相识之感的吉星在回想自己何时来过此地。

    三个月前,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命案。一具尸体,一个汉子以及一把柳叶刀,那个离家日久的汉子选择了替孩子去承担罪名。

    但吉星不知道的是,就在两个月之前,虎啸帮的人在定罪之前,将状纸递到了都察院。他们花钱上下打点,用了无数种理由,将那个汉子保了出去。虎啸帮可不是善茬,自然不会做那种亏本的买卖,他们想要的是江湖上的名声,便是退了帮的人,他们虎啸帮也要罩着。而三法司对于这样的案子也没有兴致,说到底也不过是汉子杀了奸夫,判得太重影响也不好,而且那死者的家属自知理亏,也不想多生事端。一来二去,汉子的徒刑也被免去,就这么无罪释放,感恩戴德的他又开始在城中为虎啸帮做事,虎啸帮也借着由头暗地里宣传他们脱罪的能耐。

    吉星看到了那个用纱帛蒙面的养蜂人,路民师正躲在暗处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,而举棋不定。

    路民师不是没有见过恶徒的家人,但就像是糖贩的妻子一样,她们对恶徒没有什么感情可言。杀死恶徒,反而会让她们感到轻松。可眼下不一样,在这个家里,恶徒像是一个英雄般的人物。浑身瘙痒的路民师看着那个眉开眼笑的妇人,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亲,若是父亲没有离世,母亲也不会凄惨地死去,他们一家也会如此幸福团圆,他也不会遭受诸多磨难。

    眼眶红润的路民师张开嘴发出呜咽的声音,如同失去亲人的幼兽。

    “路民师。”吉星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。

    带着面纱的路民师转过头来,警惕着看着他,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汉子的住处。吉星紧随其后,但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。一只只毒蜂早已将那个汉子包围,路民师似乎只要动一动心思,就会取走那个脱罪汉子的性命。

    “路民师不要伤他。”吉星站在原地,“他是无辜的。”

    毒蜂的尖刺离汉子的身体只有一张纸的距离,混乱的一家人在尖叫过后也变得冷静。

    “我没有骗你,他真的是无罪的。”

    听到吉星的话,路民师再次张开了嘴,虽然只有半根舌头,但是一群毒蜂在同时扇动着翅膀。

    一阵模糊的声音从路民师的体内传来,“他杀人。”

    “他没有杀人。”

    “邻居,死。”两个词震动而出。

    “杀人的是他的孩子。”吉星毫不避讳地说出真相,“他只想替自己的孩子顶罪。”

    路民师看向那个浑身颤抖的少年,然后又看着那个流泪满面的女人。